天已大亮,我终究还是没能休息片刻,便同李泽煜一起进宫觐见皇帝。
回到东宫后,淼淼已在大堂等着敬茶。
她站在堂下,唇红齿白,肤色胜雪,举手投足间似是不经意与李泽煜对视,满眼都是含羞带怯。
她柔柔弱弱端着碗茶,方准备下跪,李泽煜便扶住:“你昨夜劳累了,今日便免跪吧。”
淼淼看着他,又是一脸羞涩。
我看得莫名反胃,梨若在旁冷声道:“太子殿下,这是良娣给太子妃敬的茶。
若是不跪,恐怕不合规矩。”
我忽略了李泽煜殷切望来的目光,对淼淼道:“原本是该体恤李良娣的,只是你第一次敬茶便站着,只怕要让人议论,这李良娣家世既不好,又没什么教养。”
她咬着唇,最终还是跪着给我敬了茶。
我端过来,递给梨若。
梨若会意,尝了一口,说道:“李良娣初来乍到,怕是有些规矩还不懂。
这茶放的这么凉,还怎么给太子妃喝?”
淼淼的眼睛立刻有了水光,李泽煜登时坐不住了。
“止遥,淼淼初入东宫,别太为难她。”
我含着笑:“正是初入东宫,才要好好学学规矩。
否则传出去,别人还要说是我这个太子妃管教内宫不严,说太子治家无方。”
李泽煜碰了个软钉子,皱眉吩咐:“去重新倒一杯吧。”
淼淼红着眼睛,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,重新倒了杯茶,跪着递给我。
我喝了一口,笑眯眯道:“起来吧。”
李泽煜似乎松了口气:“我还有些政事要处理,若无要紧事,就让李良娣回去休息吧。”
我应允下来:“自然。
只是我还有些体己话想跟李良娣说,殿下放心,不会耽误太久的。”
李泽煜走了。
我屏退了下人,看着淼淼的眼睛:“翟淼淼,你好大的胆子。”
她立刻跪了下来:“太子妃息怒!”
我冷笑:“你当初,也是这么跪在我面前,求我准许你‘报恩’,去陈国替我照顾太子。
我倒没想到,你有这么大本事,竟给自己照顾了个良娣的位份。”
她慌乱朝我磕头:“求太子妃成全!
奴婢和太子是真心的!”
好一个真心,好一个求我成全。
我靠在椅子上,漫不经心喝了口茶:“淼淼,我记得你之前告诉过我,自己会些拳脚功夫。
怎么在太子面前,却是一副柔若无骨的体弱样子?”
“太子妃恕罪!
奴婢……奴婢当初报恩心切,说了谎话。
奴婢其实根本不会什么拳脚功夫……”她跪在地上唯唯诺诺,我却愈加怒火攻心。
当初我在街上看到人牙子叫卖,有名少女被关在笼子里奄奄一息,周围皆是不怀好意的男人围观讨价还价。
我于心不忍,这才将她买回,又给她治好了病,让她在府里休养了半年。
岂料半年后,她自称为报答我救命之恩,自己还会些拳脚功夫,愿意替我去敌国照顾太子,我才同意。
没想到,她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。
我竟是给自己救了个情敌回来。
许是我长久沉默,淼淼更加害怕,跪在地上抖如筛糠。
我站起来,亲自将她扶起:“都是做良娣的人了,还自称‘奴婢’。
既然太子喜欢你,那便是你的福气。”
淼淼低着头,不敢看我。
我抬起她的下巴,逼她与我对视:“只是李良娣,东宫不比从前的丞相府。
你可要谨言慎行,别给自己惹来祸事,也害了丞相府,明白吗?”
我面上挂着和沐的笑,语气却是不容置疑。
见她连声答应后,我便放她回房了。
她刚走,梨若便道:“小姐,留着她也是个麻烦,不如做了她。
东宫一应事务皆是您料理,随便下点毒毒死她,扔到乱葬岗算了!”
我拍了下她的脑袋:“你也知道都是我料理,那她出了事谁嫌疑最大?
殿下正宝贝她,我若做了她,殿下会放过我?”
梨若委屈地扁了扁嘴。
可许久后,我再回想起今日梨若的话,忽然无比后悔。
若是能早点知道淼淼有那样的心机,我就该不计后果地杀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