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混账!
他六皇子是什么身份,你区区一个庶女胆敢肖想。”
齐盛昌,也就是我那个忘恩负义的爹。
他恨不得让齐清染嫁给太子成为太子妃,只是单纯看不上我,这不重要,重要的是皇帝那边有多轻视宋延,所以一定会答应他的。
我懒得多跟齐盛昌废话,本来就是他偷听我和青萝说话,我避身让开他,他上前两步,抬手就是一巴掌。
就这样,那一巴掌落在我脸上,挺清脆的一声。
倒是没有多疼,比不得院子里那些做粗活的婆子,但还是火辣辣的灼烧感。
“永昌伯爵这是干什么?”说来也奇怪,明明娘亲死后再也没掉过一滴眼泪,就算大冬天饿上三天都不会服软的人,在看见宋延那一刻,辛苦筑高的防御轰然倒塌,眼眶温热只是发觉有人护着的滋味是这般。
“六殿下,让您见笑了,臣处理家事。”
就算宋延再不受宠,那高低是皇家的人,齐盛昌不敢造次。
“皇妃也是你区区一个伯爵敢打的?”
宋延似笑非笑,他的眸子并非纯黑,颜色有一点偏琥珀色有几分流光溢彩的意味,让人不由自主沉在里面,听说宋延的生母是个十足的西域美女。
我总觉得人并非草木,朝夕相处间怎么会没有半分情感?
所以宋延于我而言,不仅仅是联手翻身的盟友,他是我的夫君,我可以信赖的人。
我们共同经历过那么多个日夜,我以为我们早就相爱了。
宋延在顺利登基后,铲除异己,把他之前遭受的桩桩件件都加倍奉还,我始终觉得他这样太过冒失,根基尚未稳固,如此大动干戈恐失臣心。
在宋尚自杀撞死在殿前后,我得到消息急忙赶去金龙殿,只是从不对我设防的宋延竟然今日派人守在了殿门口。
我刚要推门进去,小黄门“扑通”一声给我跪下了。
“求贵妃娘娘不要为难小的。”
我知道以宋延的本性应该是给他们下了死令,我不想为难这些做事的人,当年宋尚是怎么为难宋延的,有目共睹,只是不知道私下这种垫脚石,替罪羊宋延背过多少次。
我刚转身便敏锐捕捉到殿里的娇笑,我面色一冷,小黄门似乎也是没想到来不及反应,我已经推门进去了。
挺漂亮的,在宋延怀里看着十分惹人怜爱,我知道是不能强求宋延一生一世一生人的,等有人真的和我一样共同站在宋延身侧时,我只发觉心中竟是滔天的怒意。
那女子我是没见过的,我明显看到了她严重畏惧的神色,往宋延怀里瑟瑟发抖。
宋延才不需要这样的废物女人,我是这样想的。
宋延看见我时,也一怔却仍是安慰般拍了拍那女子。
我看着眼眶止不住发酸,开口清冷。
“臣妾有要事与皇上商议,青萝,送这位美人回宫吧。”
那女子眸色楚楚拽着宋延衣袍,青萝恰当的行礼,“麻烦美人跟奴婢这边来。”
饶是那女子有千般不怨万般不甘也无处发作,咬着下唇从宋延身上下来。
待人退下后我才叹息一声,缓缓道“皇上今日行事不妥,根基尚稳,如此处置宋尚,怕是不妥。”
宋延凝眉,我知道他不愿意听这些,我只是不想让他前功尽弃。
他已经脱去了那副稚嫩模样,眼里泛起的阴冷让人望而生畏,谁也不知道手握杀伐大权的皇帝下一步会有怎样的命令,宋延没应我的话垂睫批奏。
我细细看着他,仿佛有预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如此平静的相处,仔细地要把他的容貌刻在心里一样,我抬手替他研墨,我早就 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十指如葱白。
那又是一年冬的时候,年关将至,初雪那天太子突然向宋延发难污构他贪污国库,一时间人心惶惶,生怕被扣上谋反的帽子。
我带着府里的账本跪在太子府门前,赤红一样的大门却让人丝毫温度都感受不到,青砖冰冷坚硬,我咬着牙跪满了三个时辰,内务府不是没让人来拿走账本,只怕宋尚勾结内务府篡改账本,那宋延才是没办法翻身。
冰凉晶莹的雪花片片落下来,不像是来粉饰这世间的,倒像把他们最后背后的勾结掩盖住,只留下表面一片洁白祥和。
雪水浸湿膝盖处,冷水泡得发疼,我面色一点一点难看下去,如果今天我冻死在他太子府门口,就算宋延再如何不受宠,百姓是不会接受一个任由自己弟妹活活冻死的人登基称帝,传承大统的。
门开了,是内务府的李公公,他是先帝就安排在内务府里的了,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自然是明白的。
“哎哟,赶紧给六皇妃扶起来啊,没眼力见”两个小太监立马给我披上大衣,手里塞了火炉,全凭着两个小太监把我拖起来,膝盖又疼又麻,十指泡得红肿。
拉下去,没了动静。
这可把李公公吓坏了,毕竟六皇妃活活冻死了,不管是什么事都没办法压下民心。
那次昏迷了许多日,在鬼门关险险走了一趟。
“娘..娘娘你醒了?”
我费力地撑开眼皮,整间屋子被炭火烧的暖烘烘的,青萝守在床边,宋延也在,看得出来他已经熬了好几天了,宋延见我醒了,立马弯腰凑近我。
“下次别做这种蠢事,要是……要是大哥铁了心,你怎么办?”
他眉眼刻着我的容貌,到后面竟然几欲宣泣,我第一次见他眼眶红了,是那种独特的隐忍又不甘,我知道那种念头从此以后似野草在宋延心里疯长。
“没事……哪有那么矫情……”我勉强笑了笑,抬手覆在宋延脸上,我庆幸宋延这样在意我的同时,又担忧自己成为他的软肋。
娘亲,你看,我不会重蹈你的荒唐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