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了毒蘑菇的汤，妈妈逼我喝了下去。
我被发现的时候，双耳失聪，两排肋骨全被打断。
妈妈和她的情夫，一起打算杀了我。
小韵抱着奄奄一息的我哭着说。
做人真的好苦啊！
阿亮，下辈子我们别做人了！
可要是还能认识她的话，我还愿意做人。
1放了毒蘑菇的汤，妈妈逼我喝了下去。
紧接着，她又抱着中毒的我急匆匆地赶往医院。
醒来的时候，整个胃都感觉像被火烧一样。
床前穿着大红色碎花连衣裙的妈妈，正哭着朝医生连连鞠躬。
我伸手想拿床边的水，一个声音从床帘后传来。
小亮妈妈，这是又怎么了？
是急诊的赵医生。
来太多次，我已经熟悉了。
妈妈将我整个人环在怀里，垂下长长的睫毛无助地摇头。
都是我不好，我不该让小亮一个人在家。
他不知在哪吃坏了东西，一直在吐。
妈妈委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赵医生脱下外套披在我妈身上，遮住了胸口的一片雪白。
不是你的错，你也要打工挣钱。
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忙的，尽管打电话好了。
赵医生温柔的声音，对我妈来说，像春风一样。
2妈妈又换了一条藕粉色的短裙，在院子里洗头发。
社区大姨敲门走了进来，放了些水果在石桌上。
小红啊，就算你工作忙，但孩子的日常也要多注意注意啊。
三天两头的进医院也不是办法。
小亮他爹在外面打工，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。
也是辛苦了你。
大姨见妈妈的脸上带着愧疚，也没有多说。
嘴里只念叨着你也是可怜的人啊。
见我坐在石凳上发呆，大姨抬手在我面前晃了晃。
我回过神来，抬头看了妈妈一眼。
只见她用只有我能看到的角度，恶狠狠地蹬了我一眼。
3小亮，我听说你妈妈是去卖的？
哈哈哈哈哈小亮他妈是叫红玫瑰，等你拿钱了也可以去试试！
胖子你笑什么？
我听我妈说你爸爸上次大晚上的从小亮家出来。
巷子里的那伙小混混，又挡住了我的去路。
整条巷子没有一个行人。
我捡起石头砸向他们，转身就跑。
风呼啸着从耳边吹过，身后传来叫骂的声音。
我像电影里的武林大侠，独自出门遇到偷袭。
但很遗憾的是，大侠一般都逃走了，而我被抓住了。
4忍着一身伤痛摸黑跑回家，衣服上都是脚印。
一打开门，就是满屋子的烟雾。
橘黄色的灯光下，妈妈在烟雾中上吞云吐雾，眼神迷离。
见到是我，她的眼神瞬间狠戾起来。
我下意识地想跑。
砰——烟灰缸砸到我头上，有热流从额头上淌下来。
猩红的液体花了我的眼。
废物！
和你爹一样是个窝囊废！
她的大脑已经陷入了兴奋，脚步踉跄地冲向我。
长长的指甲薅住了我的头发，抓着我的脑袋，将淌血的伤口往墙上摁。
5有天妈妈的心情很好。
路过巷口的时候，领着我进了小卖部。
橱柜后面坐着一个梳羊角辫的小姑娘。
她叫小韵，是小卖部婆婆的外孙女，妈妈让她拿根冰棍给我，她甜甜地笑着问我：哥哥要红色的还是黄色的呀？。
我支支吾吾道：红色……。
这是我第一次和她说话，有点紧张。
我经常会在小卖部门口的凉床坐着发呆。
她每周五下了舞蹈课都会到她姥姥家来。
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，她都会眯着眼睛笑着说：哥哥好。
大多时候我都只会红着脸沉默，装作没听到。
6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，我们开始熟络了起来。
她成为了我唯一的朋友。
我们会去夏天的大榕树下荡秋千，会在小平房的楼顶打水仗。
巷子里的人恐吓她，威胁她不许再和我玩。
他们把脏水溅到她身上，拦住她的路不让她离开。
小亮就是个没人要的脏东西。
他妈妈不干净，他爸也不要他。
你和他在一起玩儿你也是脏东西。
当我看见她的时候，她正朝着那伙混混吼道：你们才是坏东西！
你们是只会说别人坏话的坏东西！。
隔壁巷子的那个胖子听见，冲过去扯着她的辫子。
手不停地推着她的额头，一步步把她逼到墙角。
谁敢欺负她！
我抄起手边的半截砖，冲过去就往那死胖子的脑袋砸。
像我妈妈一样。
趁他们正在哭喊着、叫嚷着，我拉着小韵跑到了那颗老榕树背后。
风吹榕树叶沙沙作响，两人相视一笑。
少年少女的眼里满是电视剧里打败坏蛋的喜悦。
7站在外边能哈出白汽的时候。
每周五我都会出现在商贸大厦的楼下，接小韵下课。
有一天外面下了雨，楼下的门卫大爷让我进去等。
我透过窗子看见小韵穿着淡蓝色的舞蹈服，双手举过头顶。
舞蹈室的光打着她身上，头发丝也在发光。
小韵转脸看到我，兴奋的招手并朝我奔来。
开心的与同学老师再见。
那是谁呀？
是小韵的哥哥吗？
不是吧……他看起来脏脏的。
她的同学和老师朝我投来好奇的目光。
瞬间，我像昏暗当中的老鼠。
无地自容，无处藏身。
我既期盼大家知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。
又害怕他们知道她与我是最好的朋友。
自卑与纠结早已在我的心底肆意生长。
小韵走出来，拉起了我的手。
一股暖流从心底散开。
8云云。
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走廊阴暗处传来。
我被吓了一跳，我竟没有发现角落站了一个人。
…爸爸这就是小韵的爸爸吗，看起来个头挺高。
新交了朋友啊，怎么不带给爸爸认识一下呢？
那个男人走了出来，高大的身影将小韵笼罩在黑暗中。
我……还没来得及。
叔叔好。
我将小韵往我这边拉，和我一起站在灯光下。
我是小韵的朋友，我叫丁亮。
你好呀，丁亮。
小韵的爸爸和我们巷子的人不太一样，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。
9小亮回来了呀？
是爸爸回来了！
爸爸拿着扫帚在扫地上的落叶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迷彩服。
怎么也不打把伞？
都淋湿了。
怎么，看到爸爸回来不开心？
快过来抱一个！
今年天气冷，工地不好做，老板让我们先回家了！
你怎么穿那么少？
咋比我上次去还要瘦了？
这脑袋上咋有个疤？
我听你妈说你老是和别人打架是不！
我……不小心摔的。
我爸很爱我妈，他很相信我妈说的话。
我暗暗和他说过很多次，妈妈打我。
而在我妈的三言两语下，都会变成：小亮，你要听妈妈的话，别惹你妈妈生气。
渐渐地，我不再说了，说了也没人会相信。
温柔美丽的妈妈会毒害自己的亲儿子。
爸爸从他的迷彩包里掏出了很多送给我的礼物。
我环住爸爸的肩膀，看着桌上的烟灰缸。
爸爸回来了，真好。
10院门口传来小韵的声音：阿亮，小亮，丁亮！
打开门就看见呲着牙笑的羊角辫小韵一个劲儿地给我塞糖果。
这是牛轧糖、这是雪花酥、这是巧克力豆！
好啦，我爸爸给我买的新衣服口袋都要塞不下啦。
啊！
叔叔回来了吗？
小韵眼睛亮了起来。
对呀，我爸爸给我带了好多礼物，我让他别买，他偏不肯。
小羊角辫儿听完就一股脑的冲进家里嚷。
叔叔，叔叔。
小亮说他收到你送的礼物很开心！
我爸围着围裙从厨房钻出来，手上都是面粉。
是吗！
哈哈哈坏小子还嘴硬呢！
你是小亮的好朋友吧，他天天跟我提起你。
快进屋坐，叔叔给你们包饺子吃！
窗子上贴的窗花映得喜气洋洋的，屋外的雪很快便融了。
我不喜欢雪融，雪融了，年就过完了。
年一过完，爸爸又要出去打工了。
11我躲在被子里，装作熟睡。
不愿去面对爸爸又要离家的事实，但无可奈何。
直到听见院门被关上的声音，我知道爸爸又走了。
我跑到巷口的小卖部，鼓起勇气借了婆婆的座机。
给小韵家里打了电话。
爸爸给我买了巧克力，我悄悄留下来给她。
喂，妈。
怎么了？
电话里传来一个阿姨的声音。
应该是小韵妈妈，她应该误以为是婆婆给她打电话了。
阿姨……你好。
我是小韵的朋友，请问小韵在吗？
噢，小韵的朋友啊。
她爸爸送她去上舞蹈课了，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回电话啊。
远方传来妈妈叫我的声音。
小亮，快过来。
妈妈找了你好久呐。
妈妈站在家门口叫我，待我走近了她才低声地说：我现在要去给你李叔叔的女儿送粥。
烦死了，喝了点酒唧唧歪歪的。
你去给我到路口买一个梨子来，我明天给她炖梨。
要想把他拿到手，就得先哄好他女儿。
快去！
别给我磨磨蹭蹭的。
我攥着钱朝路口走去。
炖梨啊，炖梨是什么味道的呢？
应该很甜吧，不过我也不稀罕。
12老板，买一个梨子。
大姨看我只要一个，问道：只要一个？
你买来干啥？
我妈妈要做炖梨。
大姨笑道：你妈妈对你可真好呀小朋友。。我妈妈对我真好吗？
大姨不知道，这炖梨不是是给我的。
我妈妈也没有让我买第二个。
13雪融之后的天变得更冷。
我裹紧衣服朝巷子走去，走到巷子口就听见了有女孩的哭喊声。
铁门开着，院里的灯光照在家门前的一滩雪水上。
那声音是从我家传来！
我冲进院子的时候，小韵哭喊的救命声从屋里传来。
屋子的门被反锁着，门口已经聚集起被小韵呼喊声唤过来的人群。
我捡起门口的石头砸开了窗子。
屋子里小韵被一个男人逼到角落，男人的脑袋埋进小韵的颈窝。
雪白的皮肤裸露在外面。
皮肤上的污泥和伤口是被拖拽的痕迹。
我***！
我拿石头砸开了窗子，伸手进去拼命地想开门。
玻璃扎进肉里，搅烂了、钻在骨头上，我也感觉不出疼。
见我来了，小韵拼了命地想朝我爬过来。
那男人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拉回去，伸手扇了她几个耳光，小韵被他扇到一边。
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，杀了那个人。
……我妈赶回来的时候，屋里一片狼藉。
巡逻车已经停在家门口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