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卷...”湛戈惊愕开口,却在下一刻被软唇堵住。
那对柔美的羽睫像是翅膀一般在湛戈心底扇出一道狂风席卷。
许久之后,卷里才退开来,看着湛戈越来越低垂的眼眸,眼神中的千言万语,最终如同被催眠一般,沉沉的睡去。
看着那闭着却依旧深刻的细长眼眸,此刻面容安静的如同孩童,随着时间推移,青筋顺着那线条分明的后腰蔓延至脸上,俊脸变的通红,狰狞而又可怕,所有的血蛊顿时活跃了起来。
纤细白皙的手主动扣上一只宽大的手杖,五指紧扣。
随后另一只手却是拿起湛戈的另一只手腕放入浴池中,紫光一线,湛戈手腕上如同被利刃划过,血脉喷涌,却是流入了浴池中,水下逐渐被血红色浸染。
湛戈血中的蛊随着伤口而从那筋脉中挣扎而出,流入巨大的浴池内。
血红色的浴池中,翻腾着黑色的虫蛆,挣扎着想要再朝着卷里而去,却被道道紫光束缚。
而另外一边,在湛戈大半身躯褪去血色后,一道紫光同样闪过,割开了二人的手腕,却不见其雪,而是手腕之间,紫光围绕。
卷里因为热水而蒸腾上的粉红面颊,很快褪去了大半的颜色,霎时肤色白皙细腻的让所有女人都羡慕,而只有卷里知道,这代价就是体内逐渐空旷的感觉。
二人的面色皆是不好,这水也是越来越肮脏浑浊,最终恶心的蛊虫皆是浮在了水面之上,脱离了湛戈身躯后再无寄生,很快死去。
卷里身上有八成深情之血,换到了湛戈身上却是换了七成。
足以支撑湛戈活下去,只是要让他躺上半个月罢了。
换血事宜结束后,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,此时天已微亮,卷里却是疲惫的拖着湛戈离开浴池,将身上清理了个干净后,这才重重倒在红色的大床上。
第二日,众人都识趣儿的没有打扰俩人,来的宾客都已经离去血楼如常,只是默默的将所有事宜堆积到了一起,只等着湛戈出来后处理。
第三日二人依旧未醒,湛戈面色惨白的昏迷在床,身躯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般,唯有微弱的气息告诉别人,他还活着。
而卷里却是皱着眉头蜷缩在湛戈身上,口中呢喃着什么。
毕竟湛戈是人,这陡然大换血,融合适应都是一个过程。
可是这一日,所有人都开始不自在了。
第四日,青黎和曲青在门外站着,却总觉得闻见了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极为恶心的味道,那股味道若有若无,可是却让青黎忍不住皱了眉头。
她和青琪是轮换着班儿,与曲青不熟,没有多话。
最后还是忍不住,揉了揉鼻子,皱着眉头。
“你也闻见了?”
曲青皱着眉头,看到青黎的动作还是忍不住开口,他以为是他鼻子出了问题。
青黎点点头,二人却是不约而同的皱了皱鼻子,最后同时将头转向紧闭的大门。
曲青就要推门而入,却被青黎拉住。
“少夫人还在里头,你就这么进去?”
青黎皱着眉头。
曲青不乐意了,“若是尊主有事怎么办,这味儿到今天才出来,里面定然有东西,糟了,该不会是那妖孽杀了尊主,所以尊主现在才臭吧。
不行!”
曲青这么一想,立马就要推门进去,结果被青黎狠狠的抱住了胳膊。
“你怎么能这么说少夫人!
绝对不会,如果尊主无碍,你进去岂不是把少夫人看了个光,就算是进去也是我去。”
青黎可以说是在血楼来和卷里相处最久的,说卷里伤害湛戈,之前没有,现在成了亲又何必?
曲青却是退了出来,想了想,都闻见了味儿,怕是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迟了,可如果没发生,那么青黎说的也有道理。
无论哪个,还是让青黎进去为好。
收回了手,“行,你去吧。”
青黎见曲青放下了手,也算是松了口气,而没着急进去,而是拍门道:“少夫人,尊主,可要用些东西,若是饿坏了身子可不行。”
声音渐大,曲青嫌青黎拍的太温柔,自己出手砰砰砰的用力敲。
睡梦中的卷里却是觉得像是打了一场仗,梦里,画祖面目狰狞,一头银发,掐着她的脖子问她为什么要变成人,醒来后眉间仍旧突突的跳着。
像是一场预兆,又像是无事自扰。
听到了毫不客气的敲门声,卷里这才恢复了神智,闻见了空气中的恶臭味,突然惊醒,那些血蛊还泡在池内都丑了,她这是睡了几天。
抬眼,湛戈却是极为虚弱,呼吸都若有若无。
卷里暗道糟糕。
“少夫人,尊主,青黎可进来了。”
嘎吱一声,久久没有听到回答的青黎将门推开,迎面而来的恶臭将她和曲青熏的无处可躲。
顿时曲青额上就青筋跳起,想要冲进去,却被里面人的回答而暂时放下了冲动。
“太累了,所以一直没听到,青黎进来吧。”
卷里的声音沙哑而又带着缱缱的绵意,若不是此刻恶臭扑鼻,落到俩人的耳朵里应该是极为暧昧的。
青黎刚刚踏进去,便感觉一阵微风拂过,带着零落的紫星,淡淡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,丝毫再无方才的恶臭。
而红纱帐内,隐约可见一个坐起的身子,凹凸有致,长发直下,白皙的后背纤腰让人想入非非,青黎霎时就愣神,忘记了自己所来的目的。
卷里跨过湛戈的身子,一手捞起床尾红衫批在肩上,却是极为宽大,在她身上显得松垮垮的,却是那成了湛戈的,倒也没管,丝毫不在意的拿着山河扇身子袅袅的走向了浴池,一边道:“青黎你来了正好,将这浴池的水换掉吧。”
青黎这才回过神,只看到卷里似乎朝着浴池内挥扇一扇。
而卷里转身朝着她的面容却是暖暖一笑,绝美的堪称妖姬,青黎绕过大床时瞥了一眼,隐约看见湛戈的面容,那双眸子却是睁开,有些迷茫的盯着床顶,这才吐了一口气,她就说,少夫人怎么会舍得伤害尊主,怕是爱都来不及。
“麻烦你了。”
卷里朝着青黎一笑,青黎却是习惯了。
“这是奴婢的职责。”
青黎却是看了看,那池水依旧清澈,鼻间再无那股恶臭,就想着方才应当是自己的幻觉,俯下身子,在赤壁一侧摸索着,直至摸到一根链子,然后直起身子将那链子拉了起来,链子上缀着平滑的圆形玉石。
卷里立在床边时却看到湛戈已经醒来,前一刻还望着床顶,下一刻瞳孔转动,转而望向她,复杂而又饱含深意。
卷里娓娓一笑,摸着湛戈的面颊,“醒了就好,这三天你累坏了,我去给你弄些吃的。”
声音有些大,让门外的曲青都听到了。
青黎是红着脸退出去的,却见曲青一脸凝重,调侃道:“少夫人和尊主好着呢,别瞎超心。”
然后转而离开。
曲青看了看青黎的背影,又看了看被青黎关上的门。
累坏了?
那事儿不是应该是女人累吗?
难道说尊主的体力还不如夫人?
因为少夫人不是个人,所以那事儿也会特别一些吗?
曲青摸着下巴思考着,门却是又开了。
卷里开了门出来,没有梳妆打扮,只是简单的将长发撩在脑后,用一根红绳系在了一起。
“我去给阿湛做些吃食。”
卷里对着曲青开口笑道,然后朝着厨房的位置走去。
曲青却是惊愕了,卷里这番话像是故意在对他解释一般,脑海中突然想起,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听到湛戈的声音,而这三天皆是安静的让他们听不到一点响动。
最终还是咬牙推门而入。
湛戈此刻的内心是复杂的,身上的血液流淌的极为顺畅,自中血蛊以来,谁也不知道他的身子沉重了几分,只是十年来早已习惯,这血液如同爬虫,流动的缓慢而又让人心急,此刻却能感觉到它们的无比欢畅。
付云姝说的没错,卷里是他的果。
卷里给他的情像是一张没有完成的巨大编织袋,以他为主,不停的编着,用她的付出将他编在了这又深又暖的袋子里,他逃不出去,也不想出去。
可是她终究不是江欺雪,一次又一次,他愿意许她一生,可这情,却感觉这一生都还不尽。
哐当的声音传来,湛戈还来不及说话,侧过头就看到一个人推门而入,脚步极快。
那身形却是极快,也让湛戈熟悉。
“曲青。”
湛戈呼出声,却是自己也惊愕自己的沙哑和虚弱。
曲青身形一僵,没等湛戈吩咐,一把撩开床帘看见了虚弱无比的湛戈。
“尊主,你...你怎会如此,是不是她...”曲青惊愕出声,湛戈此刻的模样若是再撒上几滴血,和上一次药浴却是像极。
此时湛戈已经极为艰难的坐起了身子,朝着他淡然道:“无碍,药浴出了点事。”
这么说却是让曲青想起了上次之事,“是不是生死堂又...”话语因为湛戈的手势而停止,湛戈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。
“咳咳...”嗓子有些发痒,说话又忍不住咳嗽,曲青眼疾手快的倒了一杯水,递给湛戈时才想起来是三天前的茶水。
刚要说话却见湛戈已经咽下,他也跟着咽了咽唾沫,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“出去吧,我无碍。”
湛戈作出吩咐。
在收到曲青若干个“我很担心你我真的担心你你真的没事吗你真的真的没事吗?”的忠犬表情后,湛戈也是忍不住勾起唇角朝着曲青笑了。
曲青这才打了一身抖,极快的告退。
尊主居然朝他笑了!
尊主多少年没朝他笑了,曲青摸了摸脸,难道他今日好看?
想了想,却是从袖子充摸出一张药方,那是上一次誉阴欢开给湛戈的药,补血的,如今还能用吧。
湛戈也是摸了摸面前,从卷里来了之后,他笑的次数,太多了,就像回到了当年之前。
从今日起,他湛戈不会再接受那永无止境,每日都会被血蛊所折磨的痛楚。
从今日起,他湛戈也不用自暴自弃,做着随时都可能在药浴中暴毙身亡的准备。
从今日起,不,从三个月前起,他湛戈就不在是一个人在这世上,他有他爱的人,而他爱的人也爱着他。
卷里进来的推门声拉回了湛戈的思絮,湛戈隔着红纱帐看着她背对着自己,将食盒放在了案几上。
碗碟落在桌上的声响,却是让湛戈感觉整个房间都因为这个声音而显得温暖至极。
卷里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妥当后,才刚准备转过身将湛戈扶过来,腰身却是已经被一双突然捏住,身形突然受力加上湛戈脚步本就虚浮,卷里朝着前一个蹒跚小腿撞到了案几坎儿上,一股钻心的疼立马就从小腿骨上传来,下一刻又消失。
稳了稳身形,才感觉到身后的人如同孩子一般抱住自己,而整个面颊却是极为粘腻的弓腰贴着自己的后脑勺。
“阿湛,松开我,先用些东西吧。”
卷里总觉得这一刻的湛戈,有些缠人,可是身上翻涌升起的心血却是让她忍不住笑出声。
“还笑?”
湛戈语气有些不悦,却没有责怪。
“阿湛,咱们先用些东西可好,我是没有问题,可是你可不行,这一躺就是三天,你若是再不用些东西,就能瘦成皮包骨了。”
像是极为配合卷里一般,卷里刚说完,就从湛戈的腹中传来咕的一声。
卷里轻笑,却是比刚才还要大声,“阿湛听到了没,你肚子在叫呢。”
湛戈此刻可虚弱了,丢了面子又如何,反正不是外人,他难的矫情,拥住卷里不肯放手,声音沙哑,却带着某一种坚持,语气极近缠绵,说着的话让卷里心颤又难熬。
“卷里,你给了我重生,我本应该高兴,可是却又有一点难受。
从小我就觉得,女人应该是被保护的那一方,何况是我心爱的人,我应该像我爹那样,护住我的爱人,护住血楼。
可是,至今为止,除了爹娘以外,你却是第一个一直救我保护我的女人,你脆弱却又坚强,而你的深情太重,我却开始担心,我能不能还得上。”
虽然卷里让他不要觉得欠了他,可他欠了就是欠了,这一汪深情,他还不净了。
二人相对无言,在湛戈以为这场矫情的对话就要止于沉默时,腹中的咕声又起,打破沉静,他就要开口说先用些东西,却是卷里浅笑,声音如同银铃晃进了他心里的死角,别人再也进不来,为她一个人开着的天地。
“湛戈,你既然觉得欠我,那么就还吧,用你的一生还我这许深情,你若是被饿死了,那你这一生就太短了,欠我的,可就更多了。
所以为了不欠我,你要尽量的,尽量的活的更久更长,直到我们之间,感情不再相欠。”
她只怕这时间太短,短到她还来不及变成人,湛戈就已经不在,而让她孤独一人带着记忆度过这悠久的岁月。
“好...”回答声沉重而又带着无可破灭的誓言一般。
矫情的话终于结束,最终堆积到了碗筷交叠的暖响银声中。
这几日以湛戈的这副模样定然是不能出门,所有事宜由曲青送上,只等湛戈看了之后再做决定,卷里安静的陪着湛戈,而湛戈体力不支,将曲青整理出来的信息递给了卷里,让卷里念给他听。
“御兽堂堂主弋阳,昨日在和御兽堂侍卫闲聊时,突然说,他觉得他也应该成家了,一个人总觉得有些寂寞。
属下觉得,弋阳已经有了脱离血楼的心思,只是现在还未正式付诸行动,这样的心思应该扼杀在摇篮里,所以请尊主寻找适龄姑娘赐婚,比如属下觉得烧伙食的郭姨就不错。”
这消息是曲青整理上来,后面的却是曲青自己的心思。
卷里的声音极为好听,清脆如同黄鹂,此刻浅声更是让湛戈听的极为舒畅,一下就喜欢了这样的感觉。
可是在听到那消息后,湛戈却是忍不住呵笑出声。
卷里侧过头,“阿湛你笑什么,我觉得他这心思也不错啊,总不能只你一个人成亲吧。”
湛戈看卷里一脸正经的认同着曲青的想法,却是忍不住捂嘴轻咳笑道:“弋阳虽然已经四十有三,可是面上不显,我们成亲那日闹着我喝酒的光头,他右手边的那一个就是弋阳。”
卷里眯着眸子想着,恍惚一瞧,可是她还是记得,因为弋阳有一双极为特别的眸子,瞳孔泛着蓝深邃的如同碧波深海,轮廓分明,极为成熟还有有着一股异域风情,惊讶出声赞叹道,“他有四十三?
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,我还以为他顶多只有三十五呢。”
湛戈又是笑道,“郭姨虽然是个寡妇,而且已经四十一,可是她已经生过两个孩子,是腰宽三尺,脸大如斗,她是烧伙食的厨娘,你去厨房时应该看见过。”
这么说着,卷里这才想起那个她去时那个圆圆胖胖的阿姨,笑起来眼睛都看不见,一张脸倒是没有皱纹只是被肉给撑了起来,听她自嘲道,那厨房的门都是为了她而将尺寸改了,横向加宽。
一个矮矮圆圆的胖身影和结实有力帅气富有风情的大叔站到一起,那个场景,卷里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,“那曲青这么说,他是想帮他呢还是想害他呢?”
“曲青刚来血楼的时候才九岁,弋阳那时候就已经是血楼的人,只是还不是御兽堂的堂主,整天和一堆蛇厮混在一起,那时候弋阳可是拿着蛇将曲青吓了个屁滚尿流,面色咋变,弋阳是个从不知道收敛的人,所以即便曲青如今跟着我,也不少拿这事儿膈应他,你说曲青是想害他还是想帮他。”
湛戈看着卷里的笑颜,毫不客气的靠着出卖从小一起长大的属下博得美人一笑。
看到卷里娇笑出声,又是再继续讲曲青的糗事吐的个一清二楚,只想多说,没想少说,之所以会让曲青跟着他,也是因为曲青在血楼里,也算的上是一个有颜色的人,进血楼时还是以一种瞻仰的目光看着血楼的所有人。
“曲青进来的第五年就喜欢上了追风堂的流光,后来流光想要嫁人了,曲青就来找我,说要娶流光。
可是流光跟他相差了十五岁,嫁人也是要选择脱离血楼,曲青找上了流光,说要娶她,可是流光就开了个玩笑,说,‘小曲青啊,若是我十五年前嫁人,都能有个你这么大的儿子叫我娘了。
’,曲青就说,‘那我叫你娘,你就有儿子了,也不用嫁人离开血楼了。
’然后就叫了流光三天娘,最后流光还是离开了。”
湛戈说着这事儿是想博得卷里一笑,却没想到卷里却是想到了别的问题。
“嫁人就一定要脱离血楼?”
湛戈怔住,摇头,“这个是不一定的,你也知道血楼在江湖的地位很特殊,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从血楼出去的人,对江湖正道来说,血楼的背景对他们来说却是一种惧怕,流光要嫁的人是天鹰堡的少主,所以她只有脱离血楼。”
卷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,“哦,那样流光就能被接受了?”
湛戈皱着眉头想了想,“不,流光死了。
殷戚能接受她,可是天鹰堡却不能,在被人曝光她的身份后,殷长雄就将殷戚囚禁,然后让人追杀流光,血楼出去的人不能再回血楼,所以流光无处躲藏,最终还是因此丧命。”
这是一个悲哀的故事,卷里充满了可惜的问道,“那曲青知道吗?”
湛戈点点头,“他知道。
后来他立誓不会脱离血楼,不娶妻不生子。”
此后,曲青总觉得卷里对他的眼神带着一点淡淡的同情,却又不知这令人发毛的目光从何而来,导致他在卷里面前越来越沉默,越来越沉默。
但是此刻的曲青正在生死堂为湛戈抓药,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后搓搓鼻子,继续等着小厮将药抓来。
却是誉阴欢亲自提着药杵着拐杖轻轻的移动出来,看着曲青后,皱眉道:“这是上一次我开给湛戈的方子,今日为何还要用。”
曲青却是深深的看了誉阴欢一眼,“那就是补血的吧,尊主为什么会用上它难道你不明白?”
手夺过誉阴欢手中的药包,转身就要离开。
一根拐杖却是直直挡在了他的面前,誉阴欢咬牙道,“你给我说清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