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越女离开后,我的魂魄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。
可父母嫌弃,兄长厌恶,新婚夫婿更是千方百计想置我死地。
他们都想要穿越女回到他们身边。
为了亲情,我委曲求全,百般讨好。
被人侮辱趴在地上学狗叫也心甘情愿。
可他们还是残忍的将我杀害,以为这样就可以换回那个冒牌货。
我心灰意冷,选择脱离这具被侵占太久的身体。
但我身死后,全家却疯了,发了疯的想要让我再次回归。
01
我醒来后的半月,父母亲、兄长和新婚夫婿还是无法接受我不是她的事实。
即便我和那个女人,音容样貌别无二差。
可我却没有她俏皮活泼的性子,没有她古灵精怪的想法。
更不会明目张胆的反驳父亲,宿在母亲床上向她撒娇,或者故意和兄长唱反调,向新婚夫婿大方表白心意。
从小在礼仪堂读书,女德的教诲让我成为深闺宅门里困顿的无趣女子。
饭桌上,母亲冷着脸呵斥。
“这是她原来的位子,慕容玥,你去旁边坐。”
我不敢违抗,低垂着眼眸在饭桌的偏位入坐。
可埋头静默的咀嚼东西时却听闻兄长一声低沉的叹息。
“要是她还在就好了,她吃饭叽叽喳喳的,忒有趣,饭都吃的更香了。”
这么久了,他们还是忘不了她。
我捏着筷子的手一抖,一片熏肉倏然滑落,眼眶的泪水差点忍不住落下来。
父亲不悦的瞪我一眼,新婚夫婿李容卿更是往旁边挪了挪,满脸都是嫌弃。
“整天期期艾艾的,不知道的还以为府上是什么义庄子,同死了人一样阴森。”
他恼怒的丢下筷子,头也不回就离开饭桌,而兄长冷嗤了一声“晦气”便也不再看我。
因为不想破坏好不容易挽回的亲情,我忍住心里的酸涩,赔着笑脸夹了一块清爽不腻的炙鹅肉给父亲。
“阿父,多吃点。”
没想到,他却冷着脸,眉头紧皱。
“慕容玥,你存心的是不是?你不知道我喜吃辣吗?弄这么淡的东西给我,倒我胃口。”
鹅肉被他撇到一边。
可我明明记得,父亲身体不好,吃辣容易腹泻,以前我爱叮嘱他不能多吃辣,他都是笑嘻嘻的夸我懂事体贴。
如今却是我做什么都不顺他的心意了。
我不愿放弃,转头看向母亲。
回来后,我就发现她有腿疾,饭前便命人备好了暖炉。
这会儿,暖炉刚好呈上来。
我殷勤的把炉子塞在母亲怀里,期望她能接受我的关心。
“阿娘,今天寒气重,暖着点腿。”
没想到,母亲的手刚触及暖炉便迅速收了回来,惊恐的瞪着我。
“慕容玥,你想烫死我啊,你着死妮子,是不是因为我们都念着她,你就心有芥蒂,成天找我们的不痛快?”
我难以置信的抬头,翻涌的苦涩极尽将我淹没。
“阿娘,不是的,我不是,我只是想关心你们。”
父亲重重的一拍桌子,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,厉声呵斥。
“你就这么见不得我们!”
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,忍着委屈不敢啜泣出声。
“我告诉你,你永远都代替不了她,别老想着整这些没用的,要不是你,阿玥也不会离开这个身体。”
兄长脸色黑沉。
“慕容玥,我们留着你,不过是念在你的样貌和阿玥一模一样,你安安分分的也罢,别妄图取代阿玥在我们心中的地位。”
说完,三个人连连起身,毫不留情的将我丢在饭堂,一桌的饭菜仿佛一瞬间冷了个彻底。
拼命忍住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。
我怎么也想不明白,为何只是换了个魂魄,他们就这般嫌弃于我。
明明我才是真正的慕容玥啊,那个女子穿越而来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,甚至于夺走了我亲人、夫婿对我所有的宠爱,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
我在属于她的世界浪荡了整整三年,受尽苦楚,好不容易能够回来,却什么都变了。
02
我意外落水魂魄离体那天,头顶上端突然出现一道我瞧不清晰的光芒。
一排小字赫然显现。
“欢迎您进入,人生交换系统,完成攻略任务就可以选择离开,祝你旅途愉快!”
随后我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到一个陌生的世界里。
这里有我从未见过的服侍装扮,各种各样新奇的玩意儿,但我不感兴趣,我只想回去。
回到爱我的家人身边,回到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身边。
我没有他们所谓的纸币,只能沿街乞讨,好不容易了解了一些这个世界的规则,找到一份差事,我获得的钱财却被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孩骗的精光。
我颓废的坐在街道边哭鼻子,寒风瑟瑟里抱着单薄的身体发抖。
我来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月,我依旧想念我的家人。
想念阿娘给我熬的莲藕排骨汤,想念阿爹看管我识文断字时严肃的神情,想念兄长握着我的手教我使用长枪的威风凛凛。
想念李容卿低垂好看眉眼,羞涩唤我名字的温柔语气。
可是,我回不去,也不知道怎么回去,那排端正的小字再也没有出现。
后来,我得知写字可以挣钱,便学着别人的模样在路边支起一张小小的桌子,专门为路人写对联,写书信。
但写字的收入太过微薄,我经常被醉酒的男子调戏,想着在外抛头露面始终不是良策。
我只能另寻他法,用仅有的银钱在书局置办一大堆书,看书的那几个岁月漫长又艰难。
我依靠那些书,一点点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,可是由于没有他们的身份证明,我也只能在小货铺做些简单的活计。
花了几近一年,我拿到了不少的酬劳,生活还是很难,起码我有了动力等待回家的时机。
第二年,我遇到一个孤寡的阿婆,她无父无母独有一个孙女莫名失踪在一场雨里,我把路边佝偻的她带回了家。
从此以后,阿婆和我相依为命,她喜欢叫我玥玥,喜欢用粗糙的手给我取暖,我出门摆摊时,就为我缝制好看的帽兜。
时光飞逝,我本以为,我可能再也不会回到原本的世界。
直到一次出摊,我被街边的混混拖进狭窄阴冷的巷子。。。。
那天是个雨夜,淅淅沥沥的雨滴无情打落在我裸露的肌肤上,又冷又痛。
我使出浑身力气在绝望之际咬断了自己的舌头,血腥气弥漫,天空倏然划过一道亮光。
再次醒来,我竟然躺在了阿父幼时亲手为我打的梨花木床上,身上是暖意融融的棉被。
阿娘、阿父、兄长和容卿都抱着我哭,将我狠狠地圈住,生怕我再次离去。
我以为终于回归了这个幸福的府邸。
可是我错了,令他们哭泣的不是我,而是那个魂魄寄居在我身上的女子。
03
近日来,府中都不太平。
丞相身故,阿父在朝上被有过节的朝臣一起弹劾,官职可能不保。
兄长奉命出征,明明只是攻打一个小国却弄得伤痕累累回来。
阿娘的腿疾愈发严重,一到阴雨天就钻心彻骨的疼。
而李容卿则是整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。
我带着贴身丫鬟去钟灵寺为兄长祈福。
在佛像前,为表诚心我足足跪了五个时辰,拿到方丈的平安符后我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府邸。
我特意举办的踏青宴上。
几个朝中千金趾高气昂的针对于我。
“慕容玥,大伙都说你突然暴毙又活了过来,性子变了个人,想不到如今变得如此软弱?”
侯府的嫡长女顾宛清伸手将我恭恭敬敬端上的茶盏掀翻,脸上带着鄙夷。
“来,你趴在地上学一声狗叫,我便让我阿父不在为难你那老不死的爹。”
我攒紧了手心,恨不得扑在她身上撕烂她毫无遮拦的臭嘴。
可弹劾阿父的文书一个接着一个。
阿父清正廉明,生来不会圆滑世故,惹了不少挤兑,侯府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挤兑他朝臣的领头。
此前,阿父身边一直有欣赏他正直的丞相提点照顾,如今丞相病逝,一众看不惯他的死对头就千方百计想要将他赶出朝堂。
我知道我若是再不做点什么,恐怕阿父的官职就会被削,仕途也会不保。
顾宛清冷哼一声,踢开我精心布置的茶桌。
“你这么不给面子,行啊,我看这踏青赏花也没必要参加了,只不过,你阿父那里....”
不等她说完,我咬牙脆生生的跪了下去,伏在地上。
一众女眷面面相觑,随即爆发大声的嗤笑,指着我无情的讽刺。
“天呐,她真的跪了,以前那股嚣张劲去哪里了?”
“宛清,看来她真的变了性子,以前她还骂你是泼什么?哦对了泼妇,哈哈哈,你看看她现在的狗样。”
顾宛清一脚踢在我的胸口,我狼狈的摔在地上,她不解气冲过来一巴掌甩上我的脸颊。
脸上火辣辣的疼,为了阿父,我噙着泪抬眼,嘴角的笑意却一点不敛。
“宛清小姐,您满意了吗?”
顾宛清眯了眯眼,眼底寒意迸发。
“不满意,我说了,趴在地上学狗叫,我就让阿父放过你爹。”
这天,我在一张张狰狞的脸庞下,屈辱的趴在地上,嘴里发出绝望的呜咽。
回到府邸,兄长在前厅练枪,我急急忙忙的掩住被她们拧得青紫的手臂。
“阿兄,你受了伤,怎么能再练枪啊,你不要练了。”
我扑过去想要拉住他,却被轻巧的躲开。
“你管我干什么,哪凉快哪待着去。”
我咬着唇,用疼得发抖的手把那个装着平安符的香囊给他。
“哥,你带着这个吧,保平安的,以后在战场上照顾好自己,别再受伤了。”
他的长枪冷不丁扫过,挑起我的香囊就甩在了地上。
“慕容玥,少在这里假惺惺,我武艺超群,哪里需要那种迷信保护自己。”
我带着委屈深深看他一眼,刚想解释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。
他却长枪猛然插在地上,横眉冷对。
“你要是真有心,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弄什么踏青宴,和女伴到处潇洒,恶心玩意儿。”
我泄了气,一顿哑然。
不想让兄长得知我屈辱的一面,还是生生把苦楚咽了回去,最后只能缓缓的吐出几个字。
“对不起,阿兄。”
他拂袖离去,我蹲在院子里,找了一下午那个平安符,天色都暗了下来,还是一无所获。
李容卿过来时,看着狼狈不堪的我,忍不住皱眉。
“你在娘家待了这么久,何时随我回去?”
我抬起头来,一丝惊喜自心底蔓延开来。
“容卿,你愿意带我回去?”
04
据说我突然自昏迷以后,躺了整整七天。
李容卿找了无数的名医,甚至求皇上让御医给我诊治,但都无济于事。
那天,他无意中发现了一本残破的书籍,里面写下了我被换走魂魄的全部过程。
而那个穿越而来的女子留下一句,“祝卿安!”便潇洒的离开了我的身体。
起初,李容卿打死都不相信,可我的性子确实像变了一个人,昏迷之后又迟迟不醒。
他将我带回阿父的府邸,希望亲人的陪伴可以唤醒我的意识。
最终我真的醒了,却不是他们想要的慕容玥。
我离开时,我和李容卿尚未成婚。
可我回来时,他和她却早就有了夫妻之实。
李容卿一回府就去了朝堂,我一直等到半夜,躺在柔然的床上,他的气息让我脸颊一片红晕。
“吱呀。”
蜡烛都燃尽之际,房间的门才被推开,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。
他褪去一件件衣裳,月光下紧实白皙的肌肤熠熠生辉,我不安的扯过被角掩住视线,可还是忍不住瞥向他的背影。
幼时,我和李容卿就是青梅竹马,一起长大有着旷日持久的婚约。
他背过我,为我绾过发,长大后更是为我描眉执簪,本以为我能做到波澜不惊的和他再次修好,但此刻我清晰的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。
他揉着疲惫的眉心挪到床边,嗓子里呢喃了一声阿玥便掀开被子钻进床里。
我未经过人事,只能笨拙的伸手抱住他的腰。
突然,李容卿瞪大了眼睛,一下子从床上蹿了起来。
他慌张的点燃烛火,终于看清我的样貌,暴跳如雷。
“慕容玥!”
愤怒的声音直击心脏。
“慕容玥,你都干了什么?谁允许你上我的床!给我滚下来。”
“容卿,我们不是夫妻吗?我还能干什么?”
他猩红着眼,一把扯开被子,拽住我的手臂将我拖了下来,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给我滚,这是阿玥的位置,你给我滚出去。”
不顾我身穿里衣,李容卿不由分说把我推出房间,“嘭”一声砸上门。
寒夜的冷气无情的打在身上,我站在门前,祈求他让我进去。
可回应我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“滚”字。
我颓唐的跌坐在地,泪水自眼眶滑落,没入青灰的石砖。
我终究还是不敌那个穿越过来仅仅三年的慕容玥。
05
李容卿近日都会在那个他们成婚的厢房偷偷垂泪,抱着那本残破的书出神。
我不敢在招惹他,于是整日枯坐在房间里,把时间都用在看书写字上面。
回忆涌上心头,我想起那个燥热的午后。
我在陌生的世界,靠写字谋生时遇到过一个打扮精致,眸子又亮又清的女子。
她说她想写一篇“上林赋!”
我问她什么是上林赋,她皱着眉拿怪异的眼神看我。
“上林赋你都不知道吗?写上林赋,送心上人啊。”
我未曾读过这诗,于是她掏出手机给我。
“可这诗明明只字未提情爱?”
“嗨呀,你不知道,写上林赋就是因为他长,赠心上人,表达的非文字,而是对他的爱慕旷日持久的坚持。”
“废话这么多,你帮我写就是了,我字太丑,你写。”
我一阵恍惚,提到心上人便想起李容卿温柔的笑意,她见我一知半解,不耐烦的把手机往上一推摆在我的面前,将文字翻给我看。
就这样,我坐在燥热的街角,花整整两个日夜为她写下送给心上人的上林赋。
思绪回拢,我手里的上林赋落下最后一个字。
我卷起卷轴,抱着一笔一划的真心去寻李容卿。
即便他现在对我排斥不喜,但我相信总有一天,他会回心转意。
包括阿父、阿娘、阿兄他们都会回头看我的。
因为他们都是我的血脉至亲啊。
我欢喜的走向后院的庭院,小厮说李容卿今天在那里迎接贵客。
穿过小路,巨大的蔷薇花架阻挡视线,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。
“容卿,你说的是真的吗?你有办法让阿玥回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