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了?”
另一边的狙击手不解,没有倍镜,他也难以在雪白的环境下看到远处的人。
他疯狂心理暗示自己,平复了一下心情,重新趴到地上,轻轻握住了枪柄。
当他准备再一次射击的时候,却跟观察员一般,瞬间被难以言喻的恐惧禁锢在原地。
雪白的冰原上,有一道浅灰色的身影如同矫健的雪豹,身子每一次腾跃都透着原始的力量美感。
人类的一千米记录是两分钟十二秒,速度还不到一秒钟十米。
而且,那是在最适合运动员奔驰的运动场上。
但此时两人看到的那道身影,却用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疾驰而来,冰雪都无法拖延他的脚步,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,两人已经不再需要使用望远设备,也能看到那一道疾驰的身影了。
“我们遇上了魔鬼!神啊,保佑我吧!”
狙击手放下了扳机上的手,疯狂向着所谓的天主祷告。
“混蛋,给我起来!”
观察员死死捏住枪柄,过低的温度让他的手粘连在枪柄上,轻轻一动就撕扯下大片的血肉。
但这点疼痛,此时却根本不被放在眼里。
“给我杀了他,我们必须杀了他!”
观察员一脚踢在狙击手的身上,下一刻,他抬起手枪就朝着远处的程墨射击。
“砰砰砰!”
轻微的警兆在程墨的心头跳动,他微微思考,做出了一样令对面两人都窒息的动作。
他提着一把匕首,在瞬息之间,在面前划过。
那射出的几枚子弹本就没有多少射中,唯一射中的两枚,还被匕首给阻挡下来。
徒手抵挡子弹!
观察员死死握住枪柄,却再也按不下去了。
在他眼前,一道身影已经到来。
他的睫毛上凝结着冰雪,脸庞硬朗得像是远处的山脊线。
“说出谁指使你们的,我或许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。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观察员的牙齿打起架来,看着程墨近在咫尺的身影,他却仿佛看到了嘴里正在淌血的猛虎,气势可怖得让他无法呼吸。
“你一定会死的,魔鬼!”
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,地上像是已经精神失常的狙击手忽而拿出了一个通讯器,狠狠地将其上的红色按钮按了下去。
“世上的人,自以为聪明,却总是喜欢选择最愚蠢的做法……”
无奈且愤怒的声音消散在冰原上,伴随着一同消失的,是两条鲜活的生命。
风雪骤然而至,天空变得灰白,皑皑白雪将冰原上的殷红轻轻擦去,似乎让这个冰雪世界,恢复到了它本应该的模样。
……
冰河镇,是北国边境小镇,这里靠近着万载不化的冰原,是人迹最后蔓延到的地方。
今天,这个常住人口不到五百人的镇子,迎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客人。
“铛啷啷——”
酒馆的门被推开,门上挂着的小铃铛也响动起来,寒风吹进热闹的酒馆中,热闹的气氛一滞,每一个人都回头看向了来人,目光透着不善。
程墨微微眯着眼睛,视线从左到右扫视一周,便直直走向柜台前,朝着后面的调酒师说道:“一杯威士忌。”
话音落下,整个酒馆还是陷在寂静无声当中。
没办法,实在是程墨现在的模样太“原始粗犷”了。
他在冰原中逃亡了三个月,早就已经狼狈不堪了,后来又被子弹当面射中,鲜血喷了一地。
此时的他,身上挂着褴褛的布条,脸上是灰白的冰霜,唯有一双眼睛是澄澈明亮的。
柜台后的调酒师是个女子。
她留着一头大波浪卷发,闪亮的眸子边涂着黛紫色的眼线,衬着微翘的长睫毛,愈发显得勾魂夺魄。
天气十分寒冷,她却穿着一件露出大片润泽皮肤的紧身皮夹克,汹涌的两轮白色浪涛皮肤润泽细腻,在阴暗的橘黄色灯光下闪动着魅惑的光。
但此时,这个女郎看着眼前的男人,娇嫩的嘴唇微微颤动,什么都没说出来。
“放心,我有钱。”
看到了女人眼中的惊恐,程墨摸了摸口袋,将一沓钞票放在了柜台上。
似乎被程墨眼中时不时透出来的冷漠吓到了,女人连忙将钞票接过,开始调酒。
在一阵颤颤巍巍的操作后,一杯透着雾气的酒液被传到了程墨身前。
“呼——”
炽烈的烈度从嘴里一直烧进胃部,程墨龇牙咧嘴地吐出一口气,温热的雾气如同长龙,足足飞出了一米多打在调酒师的脸上,才缓缓消散。
而在程墨等酒的这个时间里,那些酒客依旧保持着沉默。
但他们并非毫无动作。
他们的脸色变得十分严峻,而后便被冷漠狠辣取代。
酒桌下,一箱箱武器被取出,暗黑色的金属透出可怖的微光。
“咔嚓咔嚓——”
轻微的上膛声在寂寂无声的酒馆中显得十分突兀,但那个柜台前自顾自喝酒的男人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一样。
“呼,活过来了。”
程墨长长叹了一口气,灰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红润。
他微微笑着,眼睛毫无顾忌地在眼前女人身上游曳,似乎十分幸福。
所有酒客都如临大敌,如同被置身在虎笼中的看客。
“你们不喝酒吗?”
终于,那个男人似乎终于发现了不妥,他放下酒杯,回头问道,漆黑的双眼中透着稚子般的无邪。
但是没人理会他,只有无数变得急躁起来的呼吸声。
“唉,浪费啊,我最讨厌浪费的人了。”程墨无奈叹息。
风雪如狂龙一般席卷,吹灭了镇子前悬挂的灯火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整个酒馆,陷入了真正意义上的寂静当中。
程墨一步步地走到酒馆的门前,伸出了双手。
打开门,灰黑的铅云如同将倾的天穹,漫天的风雪刮进酒馆,传出一阵尖利的呼啸声。
程墨微微昂首,直视远处的山野,眼瞳中透着无所畏惧的桀骜。
“好大雪,当配好酒!”
柜台上,透明的酒杯在灯光下,透出艳丽危险的彩芒。
柜台后,调酒师睁着美丽的眼睛,鲜红娇柔的嘴唇上,悬挂的一滴鲜血被寒风吹落。
酒杯中,一点猩红缓缓散开,又逐渐凝结在冰球上。
杯子下压着一块破布,上面鲜红色的十字鲜红如火,被硝烟烫出深邃的黑边……
(第一卷,完)